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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体两面台儿庄

2012-08-04 15:35:22   来源:北方网   
      有段时间,网上流行列清单,一生要做的N件事,一天要说的N次话,一生要去的N个地方……有人问过我最后的那个清单,因为好奇心不足,我对旅行从不热衷,不过应付地报出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,莫斯科、巴黎、迪斯尼……有的与歌有关,有的与书有关,有的与孩子有关,报了一串后,灵光一闪,我在名单最后加上了台儿庄的名字。

      这应该与初中那个教历史的老师有关吧,不记得他的名字了,那是初中二年级,他瘦小,沉默、戴着厚厚的眼镜,给我们读了一段台儿庄战役的史料,那是比教科书更为翔实的资料了,读到57名敢死队员扔下封赏只求青史留名时,老师泣不成声。那时的我们少不更事,面对这位平常内向、严肃的老师突然迸发的强烈感情有些不知所措,震惊的有,窃窃私语的有,小声嘲笑的也有。记得老师深深吸了口气,说:“不要当这些是资料,要知道这些数字的背后是一个个的人,从小到大,慢慢成长,有父母有妻儿,会哭会痛,跟我们一样,想好好生活没有痛苦……”我对往事的记忆经常模糊、张冠李戴,可是写下这段话时,才发觉我对这段话原来记得这么清楚——在那天,一节普通的历史课上,我第一次对历史这门学科有了另一种看法,它不仅仅是用来背诵应付考试的,文字背后,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的命运。

      机缘凑巧,今年10月份,有机会跟团来到了台儿庄,想像中的台儿庄应该是黄沙高岗,处处战争疮夷,当巴士停下来,看到的竟是小桥流水,杨柳拂堤,一派江南水乡风景时,真有错入时空隧道的感觉——今昔何年,竟有这样的台儿庄?

      台儿庄古城是各种想像混和的产物,有的是依据当时的照片,有的是坊间传说,有的就是比照各地的建筑物的风格特色了,共同点是处处精致巧妙,前院风格迥异,后院曲径通幽,方寸之地腾挪翻转,经得住细看。我不是建筑师,但能感受出筑城人的诚意,因着这诚意,我喜欢这个来历可疑的古城。

      不知旅行团因为何种考虑,参观台儿庄大战旧址居然安排在黄昏,深秋的北方夜暗得早,走到旧址时就已经全黑了,路面坑坑洼洼,周围断垣残壁,导游用手电照着墙上一个一个的弹孔给我们看。

      很快,一拨人转到了不远处的清真寺。在台儿庄战役中,这个清真寺是当时我军的一个指挥所,成为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,单是来回拉踞战就打了七天七夜,当时殿堂寺外尸体遍地,血流成河,现在这里已经是一个宗教事务所,有人在这里生活,过着寻常日子,烟火气息随处可见。自由参观时,我接了一个冗长的电话,出来时,呼拉拉的一群人已经没有踪影,我被忘记了,有人指点我回古城的路,很近,走过刚才看过的战役旧址就行了。

      一路上毫无人迹,远处有几盏灯在风里摇晃,导游才将解说的话突然浮现在耳畔:一战之后,3万将士丧生于此,1万日寇命殁他乡, 2万多间房屋建筑“无半掌之壁不饮弹”;2平方公里城区,“无方寸之土不沃血”……我停下来,在深夜的秋风里站立,我想那位历史老师在课堂的眼泪,而今,我身临其境,在无边的暮色与秋风里感受那段属于整个民族的屈辱与痛楚。

      轻扣城门,里面有人应声而来。一脚跨入,眼前一片流光溢彩,有人在酒吧高歌,声音传出来,“你问我爱你有多深,我爱你有几分,我的心也真,我的情也真,月亮代表我的心。”

      月亮代表谁的心,古往今来,悲欢离合。我站在这里,一边是悲怆的死亡,一边是欢愉的重生,一墙之隔,咫尺天涯。

      我在歌声里走进古城深处。来台儿庄还是为了看抗战遗迹的——那是一个衰弱民族地拼死一博,用同归于尽的决心为自己赢得的一线生机。我看到了,在这里,还看到了我期待之外的东西,如人的一体两面,因为复杂而令人深究,因为令人深究而让人念念不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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