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该为暴雨中司机之死负责
2012-07-26 10:00:55 来源：腾讯--今日话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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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7·21”北京暴雨，造成的损失迄今难以全面评估，而当局在预警、抗灾等方面暴露出的混乱已让民众看在眼里。在这场雨中，最让人关注、也最让人不解的，莫过于广渠门铁道桥下被困司机丁志健之死。
丁志健之死让人不解，是因为人们很难想象，在急速现代化的中国，在首都北京，在二环内的一条大马路上，一个被困司机居然在报警三小时后，才被救出来，而终告不治溺亡。人们不禁要问，除去丁志健自身的原因，谁还需要为司机之死负责？谁来为、又怎样为灾难中的人祸因素负责？
广渠门铁道桥下消防员在救援
是天灾，更是人祸
遗孀捧着丁志健遗像
据报道，“7·21”当晚7点半左右，丁志健告别朋友，驾驶着自家的黑色现代途胜SUV，自西向东，沿两广路经广渠门方向返家。而广渠门附近的气象记录显示，7月21日当天，铁路桥降雨量达到196毫米，其中恰恰140毫米的降雨高密度集中于晚6点至9点时段。7点40分左右，丁志健沿主路行驶到广渠门铁路桥下，由于立交桥底为下凹设计，雨水在此聚积，车辆迅速被水围困。丁志健发现车门无法打开，打110不通，于是向妻子打电话求助。妻子打电话给110、120，不是打不通，则是说不管。
近8点，丁志健再次给妻子打电话说求救。其妻拿着锤子和邻居一起往铁路桥赶，期间继续拨打110，联系到派出所时，派出所却反馈事发地没有车。丁志健妻子称，当其最终赶到现场后，不停地求现场的交警赶紧进去救人，但交警回复却说不归他们管，要去找消防。
据丁志健妻子的说法，消防人员开始时也并没有按她所说在主路上搜救，仅有一个围观小伙子试图游往深处救人，因水势无奈返回。当她和围观群众一再求援后，在求救信号发出的两个多小时之后，丁志健的途胜才被消防人员拉出来。多番抢救后，丁志健不治身亡。
遇难三人祸：自救意识不足、排水措施不力、救援不及时
除去天灾的因素外，丁志健遇难的第一大原因应该还是自救意识不足。在危险来临的时刻，他没有在能够逃生的时候第一时间离开车辆，也未能在非常时刻采取非常措施破开车窗逃生。如何在这种紧要关头逃生，成为这几日人们恶补的知识，自救意识不足的人，绝对不只丁志健一个。
而丁志健的不幸之处在于，一个自救意识不足的开车新手，在北京二环内的大马路上，居然遇上了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，深达两米的积水。人们不禁要问，在立交桥底这种凹陷的位置，排水设施为何不起一点作用？原来，在暴雨之下，离铁道桥不远的排水出口护城河水位高涨，水排入护城河再回流至泵站，泵站再将水排入护城河，形成死循环，整个排水设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。
显然，这是立交桥排水方案设计出现了问题，标准过低，应付不了这么大的暴雨。如果说，标准过低是因为排水设施始于上世纪80年代，不好改动，还情有可原的话。那么，在两三年前泵站出现过倒灌问题，并造成积水的情况下，在如今暴雨之时周围却仍然无任何警示标识、也没有交警疏通，就是完全不可原谅的人祸了。
造成丁志健之死最直接的人祸，还是救援不力。从丁志健打不通110起，救援行动就一直在被延后。在寸秒寸金的时刻，紧急电话打不通反映出整个城市的应急救援系统没能经受住考验。
而最让人感到可怕的是，据丁志健妻子反映，现场消防员在其“一再说丁志健是在主路上时，他们依旧在辅路上面无动于衷，真的是一动不动”，“听说有领导来了，他们才下水救人”。人民消防，真的是这样的吗？
救援过程质疑：是否真的是迅速救人？
7月25日早上，北京消防官方发布了一条消息，特意说明了“7·21”广渠门铁路桥下积水事故抢险救援的情况。这条消息意在说明事故当晚北京消防员已经做得足够好——在广渠门铁道桥下抢救了一个女子，破拆了好几辆车，并对黑色途胜进行了多番拉网式搜索。但并未直接回应丁志健妻子所说“一动不动”、“听说有领导来了，他们才下水救人”的说法。
消防员们是英勇救灾，还是如丁志健妻子所说“做给领导看”，并无更多的佐证。然而即便从这份缺少时间说明的模糊声明来看，也能发现不少问题——比如，既然明知被困人员是在途胜车里，为何还要先破拆另外两辆车，而不是继续寻找目标车辆？比如，虽然广渠门铁道桥已然汪洋一片，但行车的主路位置不会改变，是否真需要拉网式搜索那么多次才能找到当事车辆？
“迅速救人”不是自己说给自己就可以了，北京消防当局有必要回应死者家属和网友的疑问——尤其是在事发地附近有3个摄像头，而当晚救援录像却没能保存的情况下。
两难困境：救援者的命与被救者的命
消防员在救灾
交警可以说“不归他们管”吗？不行消防员在救灾
在丁志健等待救援的这几个小时内，一个引发争议的做法是，当丁志健妻子“不停地求现场的交警赶紧进去救人”时，交警回复说“不归他们管，要去找消防”。
交警是否真的说过“不归他们管”，目前也没有更多的佐证。但显然的事实是，交警确实没有去救丁志健。这是否真的“不归他们管”呢？
按《人民警察法》第二十一条规定：“人民警察遇到公民人身、财产安全受到侵犯或者处于其他危难情形，应当立即救助。”“人民警察应当积极参加抢险救灾和社会公益工作。”交警也是人民警察，毫无疑问应当履行抢险救灾的义务。如果真说了“不归他们管”，有很大的“行政不作为”的嫌疑。而且，在过往的报道中，交警把救助交通事故受害者作为理所当然的报道，比比皆是。所以，交警如果真做了这种表态，无疑是错误的。
然而，在没有相关技能又没有装备的情况下，很难苛责交警
但是，假如这位交警并不具备救人相关的技能和装备，我们也很难苛责交警不去救人。毕竟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，救人是要冒很大风险的。即使交警有救人的义务和职责，也不可能硬要他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强行救人。
而且，即便是有救人指责的消防员，在未能确保足够安全的情况下，也不可能强行要求他们“冒死”去进行抢救。消防员是用纳税人的钱养着的，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就有义务“以命换命”地救助纳税人。只能说，这些具有专业技能和设备的公职人员，需要为他们的工作冒一定程度的风险。
在广渠门铁路桥下，这些交警和消防员是否不够“冒死”，是否没尽到自己的职责，需要结合当时的具体环境综合评价。
但一味宣传“大爱无疆”“奋不顾身”，自然让人真的认为救灾人员不怕死
然而，每逢灾难发生。我们的宣传工作者便一味宣扬抢险队员们“大爱无疆”“奋不顾身”，总是把救灾人员的英勇事迹反复拿出来歌颂，难免就会让老百姓认为救灾人员真的不怕死，认为救灾人员“冒死救人”是理所当然。
而一旦在危急关头消防员们并未表现出这种“大无畏”的精神，就引来许多质疑了——你消防员们明明有时间拉安全绳做足保护措施，凭什么又在宣传稿里反复称“冒着生命危险”？“冒着生命危险”却又花了仅三个小时才把人救出，还没能抢救成功，这自然会加剧人们对消防员本次救援的非议和诟病。
摆脱困境，用“职业反思”来代替“大爱无疆”
广渠门铁道桥下还会重演悲剧吗
中国消防员，实在太年轻了广渠门铁道桥下还会重演悲剧吗
这次广渠门桥救援之所以引发非议，根本问题还是在于，中国的消防队伍不够职业。 《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消防工作的意见》明确规定，除完成火灾扑救任务外，消防部队还要积极参加以抢救人员生命为主的18项社会抢险救援任务，包括：危险化学品泄漏、道路交通事故、地震及其次生灾害等等。显然，这些救援任务是需要非常专业和复杂的培训的。
然而，中国的职业消防员很少，大部分消防员实际上都是消防兵，部队编制。而据调查，中国消防员年龄最小仅16岁，最大一般不超过40岁，平均年龄仅有21岁左右。而且，大部分消防员的服役生涯都很短，平均在役年份仅有2、3年，学历以高中为主。这样的消防队伍，是非常缺乏经验的，其职业素养也值得怀疑。
而美国的消防员，平均年龄在四十多岁，甚至还有平均年龄为70岁老年消防队，不仅经验丰富，而且具有很高的职业素养，能够面临各种复杂和突发的情况，职业待遇也比较高。
救灾得力与否，需要公开检讨反思
中国的救灾工作，在救灾结束后，不是宣称救灾有多么奋勇，就是多么大爱无疆，警民军民鱼水情。在可以公开看到的消防刊物上，“救灾报道”几乎从来都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——几乎所有的大型救援行动都被如此宣传，最典型的如王家岭矿难，甚至十几年前的克拉玛依大火也在宣传救援工作做得有多么好。然而，却几乎没有一篇报道或者论文分析，在每一次的救灾过程中，消防官兵们是否犯过哪些错误，是否没有全力以赴。
这显然是不足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疑问的。这起对广渠门铁道桥下被困司机的失败救援，北京消防当局需要回答人们的疑问。
结语：有人在事后提议，丁志健妻子在报警时应声称困在车里的还有美国友人，这样丁志健或许就得救了——这条建议得到了网友们一致赞许。不知这样的嘲讽能否真正地刺激到有关部门。